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精子走私,为何屡禁不止?

近日,一部参与角逐今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电影《阿米拉》,在约旦与巴勒斯坦引起了轩然大波,被迫撤回冲奥申请,最终黯然下线。

这部电影从导演、主创到投资人,全部来自阿拉伯国家。电影讲述了被以色列关押的巴勒斯坦人,把自己的精液偷偷交给妻子,然后通过人工授精生下孩子的故事。

阿米拉的父母,就是这样生下她的,但她的身世没那么简单,这里不剧透。

(图:《阿米拉》宣传页)

(图:《阿米拉》宣传页)

这部片子反映了巴勒斯坦人所面临的奇特困境,不料却刺激了巴勒斯坦方面脆弱的神经。

巴勒斯坦权力机构和一些巴勒斯坦团体,引导巴勒斯坦人对这部电影口诛笔伐,说片子“侵犯和侮辱了囚犯的尊严”,同时呼吁全体阿拉伯人一起抵制这部电影,否则就是“背叛我们人民的斗争”。

事实上,通过从监狱偷递精子出生的巴勒斯坦婴儿,目前已经有近百名,而且数量还在不断上升。

除了线下抗议,还在网上给片子打差评。影片或许有戏剧化表现,但精子越狱是事实。

(图:Twitter@TABM_OFFICIAL)

(图:Twitter@TABM_OFFICIAL)

啼笑皆非的隔空生子

因参与恐袭而被判重刑的罪犯,被以色列称为“安全犯”,这些犯人会被严加看管。在探视期间,他们与家属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,用电话进行45分钟交流,最后5-10分钟,才能和8岁以下的孩子有一点肢体上的接触。因此,探视全程根本没有趁机生孩子的机会。

电影里就表现了探视这个情节。

(图:《阿米拉》剧照)

(图:《阿米拉》剧照)

巴勒斯坦权力机构认为,涉嫌恐怖活动入狱的巴勒斯坦人被以色列双标对待了,无法进行可以“保持伴侣亲密关系”的夫妻探视,但是一些以色列囚犯却可以。

甚至,连谋杀以色列总理拉宾而被判终身监禁的犹太极端分子伊加尔·阿米尔(Yigal Amir),都被获准夫妻探访。他的妻子还在2007年生下了一个儿子。

不知为何,他没被判处死刑,而且还有很多特权,他不仅能生孩子,能读书洗澡,还给慕名者回信。

(嫌犯还原刺杀现场,图:Wiki)

(嫌犯还原刺杀现场,图:Wiki)

虽然身体被禁锢,“安全犯”们的某些部位依旧是自由的。据一名囚犯向媒体透露,他们在狱中经常讨论生孩子。所谓你有张良计,我有过墙梯。随着科学技术的逐渐普及,试管婴儿已经不再是难度很高的手术。

这让有些犯人动了念头,想通过来探监的亲属,把自己的精液带出监狱,让妻子生出试管婴儿。这样一来,坐牢也不妨碍壮大家族,培养与以色列斗争的下一代。

如此困难条件下还能播种,也是服了。

(巴勒斯坦囚犯,图:shutterstock)

(巴勒斯坦囚犯,图:shutterstock)

第一个想要夹带精子的人,是哈马斯高官阿巴斯·赛义德,他是2002年内塔尼亚公园酒店自杀式爆炸袭击和2001年沙龙购物中心恐袭的幕后主使,这两次袭击造成35人死亡,数百人受伤。为此,他被判处无期徒刑外加50年有期徒刑。

剥夺无辜生命的凶手,却想延续自己的血脉,一想到这,就让人气愤难当,慨叹老天无眼。

(满目狼藉,图:Wiki)

(满目狼藉,图:Wiki)

(满目狼藉,图:Wiki)

夹带精子的想法引起了巴勒斯坦社会各界的争议,但是在阿拉法特和时任哈马斯领导人阿卜杜勒·兰提西的支持下,各方都作出了让步,宗教界甚至为此宣布了教令。

结果,精子是弄出来了,但是试管婴儿手术却失败了,赛义德没能隔空生子。不过,以色列监狱走私精液的先例算是有了。这么说来,阿巴斯·赛义德也算成了为“安全犯”盗火的送子观音。

虽然,那位哈马斯高官失败了,白输出一顿,但他的脑洞,被许多巴勒斯坦狱友继承发扬。

(全家福,图:壹图网)

(全家福,图:壹图网)

随着这样的行为被宗教赋予合法性,巴勒斯坦社会也逐渐接受了它,甚至将之视为反抗以色列的壮举。

2012年,第一个通过走私精液出生的巴勒斯坦儿童出生,他的父亲是被判处27年监禁的哈马斯成员。2013年,甚至有一对通过走私精液做试管婴儿的双胞胎出生了。

塑料打火机、食品包装都可以用来夹带走私品,种种方式让以色列方面防不胜防。虽然容器的简陋降低了成功概率,但是只要探视者能在12小时内赶到医院,手术就有成功的希望。

这些孩子的父亲大多都活着,却又如同死去,一般来说,只能通过这种方式,单方面认识。

这些孩子的父亲大多都活着,却又如同死去

(图:shutterstock)

很多重罪囚犯在年轻时就已经在坐牢,这导致他们的妻子早早就相当于没了丈夫。而巴勒斯坦地区宗教氛围保守,参与哈马斯的家庭尤其如此。犯人的妻子如果选择离婚,会承受巨大的社会压力,几乎不具有可行性。

一名巴勒斯坦妇科医生曾经对媒体透露过,这样的女性往往把生养孩子当做生活的一点慰藉,甚至当做希望的寄托。

总结一下就是:男的想生,女的想养。

(想你的液?图:Flickr)

(想你的液?图:Flickr)

两极化的态度

加沙也好,约旦河西岸也好,巴勒斯坦普遍分布着支持这种行为的医院。但医生们也不是来者不拒,出于对经济、身体影响和必要性的考虑,他们不愿意接待已有多名子女或丈夫刑期短的女性。

虽然,有些巴勒斯坦医生说自己没有政治倾向,但实际上他们对这类女性普遍同情,可能会提供免费手术,还会替她们考虑社会影响。因为当地社会极端保守,如果丈夫入狱数年,自己却突然怀孕,这对她们来说意味着什么,又会引来怎样不可测的凶险?

别忘了,她们做试管婴儿,得冒多大的风险。要知道,巴勒斯坦的宗教观念,对女性多严厉。

(囚犯家属,图:shutterstock)

(囚犯家属,图:shutterstock)

在进行体外受精之前,医生会要求见男女双方的家属,向他们确认精子是否来自丈夫。还会建议在动手术前,先向自己的街坊邻里宣扬一番,说明自己丈夫的走私行动成功了,计划在几个月内进行试管婴儿。

孩子出生后,还需要取得宗教人士的认可,身份才能合法。有的宗教人士不认同这种做法,有的认为走私精子的过程无法保证无菌环境,不具备可行性,拒绝承认这些试管婴儿的生理父亲是狱中的“安全犯”。

不过,多数宗教人士愿意接受试管婴儿。只要他们点了头,这些孩子就会被接纳,甚至得到优待。

所以说,投胎是个运气活,被认可了衣食无忧。反过来,万一不被认可,那孩子命运又如何?

多数宗教人士愿意接受试管婴儿

(图:壹图网)

面对这几年频发的走私精子事件,以色列监狱管理局(IPS)声称监狱方面管控严格,不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。有网友对IPS的表态一顿嘲讽,说狱警们收入太低,只要钱给到位,大麻都能带进去。

别的不好说,反正精子是在狱方的眼皮底下,穿越高墙和铁丝网,最后在子宫里顺利着床了。

(没看到就是没有?图:shutterstock)

(没看到就是没有?图:shutterstock)

事实上,虽然以色列方面否认,但行动却很诚实,加强了对“安全犯”的管理与对走私的防范,成功阻止了几次精液走私行动。

对于成功走私精子的“安全犯”,以色列法院也开始提起诉讼。最早的一个案例发生在2014年,走私精子的巴勒斯坦囚犯被处以大约1449美元的罚款,外加禁止家人探望两个月。

以色列的警务安保水平,一直都是在线的,这样说来,其实就是看狱方主观意愿而已。

对于成功走私精子的“安全犯”,以色列法院也开始提起诉讼。

(图:shutterstock)

听到巴勒斯坦恐袭犯喜当爹的消息,以色列的恐袭幸存者和受害者家属则备受煎熬。

以色列的恐怖袭击受害者组织Almagor的负责人将之概括为:以色列受害者的家属,每次听到有恐袭犯的孩子出生,都会痛苦万分。“被这些恐怖分子杀害的人永远不会结婚,也永远不会有自己的生活了,而那些杀人犯却可以重新开始。”

受害者家属的伤疤,被无情地撕扯一次又一次。

(逝者定格于此,图:mfa.gov.il)

(逝者定格于此,图:mfa.gov.il)

就像其他社会议题一样,对走私精子闹剧两极分化的评价,反映出巴以之间难以调和的矛盾。

闹剧的背景是悲剧

据巴勒斯坦囚犯协会以及以色列人权组织B’Tselem收集的数据,约有5000名巴勒斯坦人正在服刑,其中不乏安全犯。安全犯的刑期极长,即使有机会重获自由,她们的妻子往往也已经失去生育能力了。这样一来,走私精子确实有客观需求。

不过相较于需求,罪犯们这么做的背后,更多的是一种复仇欲在驱使。而复仇欲又受到民族主义与宗教的裹挟,不惜诉诸恐怖主义手段。

这种恨意,强烈到让他们把炸药缠满周身,哪怕撕裂自己的肉体,也要杀死那些无辜路人。

哪怕撕裂自己的肉体,也要杀死那些无辜路人

(图:壹图网)

在以色列看来,这些人是双手占满鲜血的暴恐分子。但是在巴勒斯坦人看来,他们是反抗以色列的英雄,至于用了什么手段,已经不再重要。

他们的家人不但被旁人尊敬,每月还能领到巴勒斯坦权力机构的资助。在这样互相仇视的环境下,二者之间观念上的对立与行为上的冲突只会愈发剧烈。

几年前,美国正式承认以色列首都为耶路撒冷,阿拉伯世界的感受可想而知,纷争还会继续。

(无宁日,图:Flickr)

(无宁日,图:Flickr)

一方面是想彻底消灭以色列,建立伊斯兰教法国家的哈马斯地位日渐稳固。另一方面则是以色列对巴勒斯坦的蚕食和封锁步步紧逼,表现出严重的霸权主义。

如今,巴勒斯坦权力组织的实控地盘,实际上仅剩下以八个大城市为主的孤岛状地带。这些“孤岛”周围是隔离墙和检查点,高压之下,巴勒斯坦人稍有反抗,很容易招来牢狱之灾。

以方实行逮捕和拆家,巴方用石头和匕首回击,曾经的“奶与蜜”之地,现在浸满了血与泪。

(以色列挖掘机,图:Flickr)

(以色列挖掘机,图:Flickr)

1967年-2012年,约有80万人次的巴勒斯坦男子被以色列关押一周及以上,相当于约旦河西岸和加沙地区人口的20%。从惊人的逮捕数字,可见以色列对巴勒斯坦人的残酷,和巴勒斯坦人对以色列封锁的愤怒。

在互相伤害这件事上,双方都不逞多让,同样,也有无辜孩童死在以色列炮弹下。

(冰冷残酷,图:Flickr)

(冰冷残酷,图:Flickr)

越过监狱高墙出生的孩子,被赋予了冲破以色列封锁的意象,通常会取“希望”、“自由”、“胜利”,甚至“圣战”之类的名字。

可是,生活条件如此艰苦,成长环境弥漫着仇恨,一出生就要背负如此重担的孩子们,该怎样去迎接未来?

参考资料:

1.https://www.washingtonpost.com/world/middle_east/palestinian-prisoners-are-smuggling-sperm-out-of-israeli-jails-so-wives-can-have-babies/2014/05/02/f2b7f29e-cc8a-11e3-95f7-7ecdde72d2ea_story.html

2.https://www.bbc.com/news/world-middle-east-21658940

3.https://www.al-monitor.com/originals/2021/02/palestinian-prisoners-israel-jails-smuggled-sperm-children.html

4.https://www.theguardian.com/world/2013/feb/08/palestinian-prisoners-israel-smuggling-sperm

5.https://www.prisonlegalnews.org/news/2015/jun/3/palestinian-prisoners-israeli-jails-smuggle-sperm-impregnate-wives/

6.https://www.aljazeera.com/news/2016/6/3/gaza-a-familys-ordeal-to-visit-a-prisoner-in-israe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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